钟鸣碎鼎

观苦得修

而海豹对此视而不见

*马提亚斯(丹麦)x诺尔维娅(娘塔挪威)

-国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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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提亚斯看到诺尔维娅飘飘摇摇地朝着幽邃之处前行。长靴在不化的雪原表面印下浅浅的痕迹。他经常盯着那些蓬松柔软的发丝,便总是梦到灌满金格加恩鸿沟的十二条赫瓦格密尔之泉是三份熔化的黄金,斯堪的纳维亚各自取走了一份。诺尔维娅取走的那份变成她的头发与眼泪,可她从不落泪。


  马提亚斯注视她的背影,此刻所想的事情都与她有关,却并未打算跟上她。


  诺尔维娅停在原地,不跟来吗?她只说了一句话,随后便继续朝着目的地出发。


  你要去哪里?马提亚斯站在原地,问道,今天是晴天,诺的心情变好了,我看得出来。但你的方向似乎不太对劲吧?他看了一眼幽邃的森林,层层叠叠的枝络抽条压成的阴影遮住了所有通往内部的路径。马上就要入夜了,你到那里,没带马,也不戴狩具,是要去探险吗?


  我要去沐浴。诺尔维娅轻声说。


  天空上一缕流云也没有。风吹散絮状的云团,它们便消融在天色之中。诺尔维娅的声音轻细得像是与云团作伴,一同融散,仿佛她的声音是很珍贵的东西,珍贵到让她只愿意说出简短的词句去回应他人的话语。但她在面对马提亚斯时又变得不是很吝啬这份声音,她抬臂撩起颈边堆积的金发,又对马提亚斯说,那你呢,不是来骑马、狩猎或探险的吗?诺尔维娅呼出的冷气化作白雾,像她的声音和絮状云团那样很轻易地消失。


  马提亚斯,不跟来,就回去吧。诺尔维娅说。


  你不能一个人到那里去!马提亚斯反应过来,立即去追她,语气急切,你不能……你不能一个人到湖边沐浴,伪装成海豹的林中怪物们会盯上你,把你带走的*……


  那头浅金色的瀑布不再随着脚步摇曳,诺尔维娅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赶上她步伐,来到她身边的马提亚斯。神情莫测的凝视他。最初马提亚斯很难猜出诺尔维娅心中的想法。她像那群日日夜夜与精灵打交道的阿斯加德的子民,他不会读心术,而诺尔维娅又是很神秘、令人感到……古怪、轻盈,十分奇特的姑娘。她的心里话从来都紧紧地藏在心里的宝匣深处,谁都不能窥见分毫。但是马提亚斯有股预感,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诺的下一句一定是要说,斯维利叶和她绝对不会把瑞典和挪威共同流传的故事告诉他。


  斯维利叶不可能向你讲述我们的传说故事。诺尔维娅困惑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那是当然的嘛。我前几天一直没有找你和斯维利叶,那是因为我跑去听故事了!


  他看见诺尔维娅抿起嘴唇,似乎有些质疑,又重新开始向湖畔启程。于是放慢脚步,陪她一同朝森林深处走去。是真的,马提亚斯说,我喜欢听故事,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有时候我们……我会忘记一些淹没在往事里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就需要那些很出色的吟游诗人或是富有阅历的长者来为我解答困惑啦。


  是这样么。诺尔维娅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一点点朝他身边靠近,停留在恰当的距离。


  所以我身为大哥,是要保护你的。


  你知道我看得见妖精。


  是啊,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这件事。


  山泉精灵会保护我。诺尔维娅避开一簇有毒的棘草,她拉扯一下马提亚斯的衣摆,示意他快躲开它。但是就算没有她们的保护,对我而言,海豹并不是危险的生物。


  马提亚斯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模样,但并没有将诺尔维娅所说的话全然放在心上。他跟在她身后,又在她脱去披风时自觉跑到松柏之间的空地坐下,摘那些枝头悬挂的橙浆果,丢给出没于每一垛草丛的小型动物,以此打发时间。他想起挪威人对诺尔维娅的态度随着她的成长而改变。她已经显露出性征,衣裙和长发掩盖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丰盈。有时马提亚斯离开宫殿,回到长屋休息,他透过窗户,会看见姿态柔美或粗野的女人们。她们坐在河边,手指搓揉浸透了湖水的衣裳。她们的双手被清澈的湖水浸泡得洁净,柔软。他偶尔会将经过她们身侧,前来找他的诺尔维娅视作一个血腥的幻影,那只拎着雪兔耳朵的手覆盖了一层化作薄冰的红血。你发呆的时候会忘记眨眼,诺尔维娅突然凑到他身边,对他说,马提亚斯,你看。她举起手里的兔子,晃了晃,用一种昭示不久后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语气继续说,你要和我一起吃掉它吗。


  马提亚斯注视着她,总是无法将诺与人类女性联系到一起。


  诺是不一样的。……但诺并不是独特的存在,我和诺还有其他人都是同样的……生命。我们在时间之始诞生,见证了穆斯帕尔海姆的火花缓缓飘悬,向上飞去,直至变成点缀夜幕的永恒的星星。但是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个地方了。那个地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它所包含的所有生命所有祝福所有杀戮所有诗歌都以神话为新的载体延续下去,却不再被视作真实的历史。诺尔维娅的脑袋轻轻靠在圆石光滑的表面,维持着献祭品般露出喉咙的动作泡在溪水里,与背对着她的马提亚斯对视。眼睛和眼睛的视线交汇才能够被定义为对视,但他感到那些细细的,总是很快速地流过心脏周缘的血液像是被拍得轰雷般鸣响的手鼓那样在他的胸膛里奔跑。仿佛诺尔维娅的双眼是两支冷锐的箭矢,要将他钉在她的眼眶中。就好像她真的可以透过他的眼睛,与他的内心对视。这样的错觉一闪而逝,他听见水流振击的鸣响,随后便是衣料窸窣的摩擦声。马提亚斯回头,望向那边,诺尔维娅已经穿好衣服,没有再看他一眼。他想起更久远……年龄更小一些的岁月。诺尔维娅第一次穿上轻盈飘逸的长裙,长发才能盖住肩胛,在许多人面前很拘谨地提起裙摆,像跳舞那样旋转了一圈,之后又问他,下次我要和水手们一起出海,你有想要的东西么?马提亚斯啊了一声,看起来是在演一出令他心情愉悦的戏剧,故作惊惶地捂住嘴,声音却还是很大:咦……你为什么会,哇,不对……你就像是被披上了我最好最亲的好亲友那身皮囊的女巫!(诺尔维娅向前迈一步,用鞋尖踢了一下马提亚斯的小腿。)哎呀,好疼啊…我知道你是诺啦……诺尔维娅,你一开始是在关心我吗?


  不知道。诺尔维娅答道。


  有只手很轻地拍打两下马提亚斯的肩膀。他站起来,拍掉裤腿的草屑和冰块,诺尔维娅的发丝依旧湿润,鬓发紧紧贴住她的面颊。


  老大,我们该走了。诺尔维娅说。


  入夜之后的天空仍然不见云朵。有人对他说过,这是因为彩虹桥每到夜晚便会变成一面彩色软布,平铺,盖满整片天穹。所以你能在这样深沉的黑夜看见弗蕾娅的脸颊在动怒时显露的酡红,麦田成熟随风翻滚的薄金,从克瓦希尔的伤口流淌暗蓝的神血、暗蓝的诗人灵酒,及那诞生于世界之初的巨人尤弥尔的灰色虹膜。


  他回忆了一会儿,想起这个故事是他以前和诺尔维娅一起编造,讲出去唬人的。


  马提亚斯忽然笑起来,问她,你刚才对我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只是忽然很想这么叫一下试试。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耶,马提亚斯开心地哼起悠长的歌谣,因诺尔维娅方才的心血来潮而愈发愉悦。你这样喊我,让我有种身为大家的大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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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豹们会盯上你:挪威和瑞典的传说-那些海豹(或是看似海豹的生物)会窥伺在岸边玩耍洗澡的美丽少女,并且掳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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